在11月贾坎德邦选举期间,包括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和内政部长阿米特·沙阿在内的印度人民党领导人一再声称,“孟加拉国渗透者”正在改变桑塔尔·帕尔加纳等部落地区的人口结构,活动家西拉吉·杜塔决定向内政部提交RTI申请(根据《信息权法》要求提供信息)。
当回复最终到达时,他们明显缺乏证据来支持所谓孟加拉国渗透者或“土地圣战”和“爱圣战”案件的断言。
同样,尽管人民党声称孟加拉国人是印度非法移民人数最多的,但印度内政部最新的年度报告却讲述了一个不同的故事。
报告指出,在2023年4月至2024年3月期间,大多数因无有效签证或文件入境或签证逾期而被印度驱逐出境的外国人来自尼日利亚。在此期间被驱逐出境的2 331人中,1 470人是尼日利亚国民,其次是411名孟加拉国人和78名乌干达人。
此外,去年8月5日谢赫·哈西娜政权被推翻后,人们普遍认为印度教少数民族逃离孟加拉国是由于“社区暴力”,但来自南孟加拉邦边境边境安全部队(BSF)的数据与这些说法相矛盾。
统计数据显示,自8月5日以来,在印度的非法移民中,穆斯林人数超过了印度教徒,而孟加拉国的印度教徒中只有微不足道的百分比将迫害作为非法入境的理由。
所有这些例子都揭示了人民党一贯的模式,即利用未经证实的说法和有关孟加拉国移民问题的选择性叙述来分化公众舆论,夸大感知到的威胁,并推进政治议程。
在某种程度上,印度执政党的这种言论也应归咎于孟加拉国前总理谢赫·哈西娜(Sheikh Hasina)。
据特拉华大学政治学和国际关系教授Muqtedar Khan博士称,哈西娜最大的外交政策失败之一是她无法或拒绝让莫迪为他对孟加拉国人的仇恨言论负责。
他回忆说,在印度-孟加拉国和莫迪-哈西娜关系的全盛时期,人民党领导人妖魔化孟加拉国人,从本质上制造反穆斯林情绪,并沿着宗教路线巩固选票。阿米特·沙阿称孟加拉国人为“白蚁”,正在蚕食印度。尽管他特别提到了孟加拉人,但他的言辞是在含蓄地攻击穆斯林。
“作为谢赫·哈西娜的密友,莫迪在2024年的竞选活动中对‘Ghuspitiyas’(入侵者)做出了丑陋的称呼。他的目标是印度穆斯林。但他最近再次使用这个词,称反对派为‘入侵者联盟’,表示反对派支持孟加拉国移民。”
对他来说,人民党这样做的目的是在印度教徒心中制造对穆斯林的恐惧,并利用这种恐惧在民意调查中赚钱。汗博士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孟加拉国的人均GDP比北方邦、比哈尔邦、贾坎德邦和阿萨姆邦等仇恨言论盛行的邦还要高。”
加尔各答的独立记者Snigdhendu Bhattacharya强调,纳伦德拉·莫迪甚至在成为印度总理之前就提出了来自孟加拉国的非法移民问题。
2014年,在印度人民党总理候选人的议会选举中,莫迪在西孟加拉邦竞选时表示,如果他上台,他将赶走“每一个孟加拉国渗透者”,引发了争议。
巴塔查里亚回忆说:“当西孟加拉邦首席部长玛玛塔·班纳吉向莫迪提出质疑,说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触居住在西孟加拉邦的孟加拉人时,莫迪解释说,他说的是两种孟加拉人——那些崇拜杜尔加的人是印度土地的儿女,他们将在印度得到保护,而那些不崇拜杜尔加的人将不得不离开。”
因此,在没有直接提及印度教徒或穆斯林的情况下,他明确了区别——在孟加拉国有背景的印度教徒是难民,而穆斯林是渗透者。这就是备受争议的2019年《公民身份修正案》(CAA)的基础——重点关注来自孟加拉国的移民——甚至在莫迪担任国家元首之前。
巴塔查里亚说:“这一战略在与孟加拉国接壤的阿萨姆邦和西孟加拉邦给他们带来了良好的回报。据信,来自孟加拉国的移民影响了这两个邦的人口结构变化——过去几十年里,西孟加拉邦和阿萨姆邦的穆斯林人口比例显著增加。”
与人民党相关的组织引用了这一人口变化,并将其与孟加拉国印度教人口下降的情况进行了对比。这场运动发生时,孟加拉国本身正处于动荡阶段,特别是在2013年至2017年之间,当时无神论博主被杀,一些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组织如ABT的出现,Holey Artisan Bakery遇袭等事件,以及JMB网络在西孟加拉邦的蔓延,在边境这一边的群众中造成恐慌。
他解释说:“因此,尽管印度人民党与谢赫·哈西娜关系友好,但自2014年以来,他们一直把‘孟加拉国’作为最大的内部政治问题之一,孟加拉国发生的事件也导致了生活在与孟加拉国接壤的印度各州的一部分人患上了恐惧精神病。”
科英布拉大学(University of Coimbra)社会研究中心(CES)博士后研究员阿米特·辛格(Amit Singh)博士的研究重点是印度教民粹主义及其对印度基督教和穆斯林少数群体的影响,他也评论了人民党对孟加拉国非法移民叙事的关注,认为这主要是出于政治动机。
根据他的说法,人民党的叙述是对其在各个领域表现不佳的回应。人民党无法凭借其社会经济成就赢得选举——尤其是在极右翼、印度教民族主义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的领导下,印度的社会经济进步停滞不前——人民党求助于制造一个“假想敌”来为自己的失败负责。
“由于历史上的伊斯兰教和殖民历史,印度教群众很容易被动员起来反对穆斯林或任何非印度教徒。人民党操纵印度教徒潜在的怨恨情绪来赢得选举。孟加拉国非法移民的故事应该在这种背景下看待,”他解释说。
辛格博士进一步阐述说,国民志愿服务团(RSS)目前通过其政治分支印度人民党(BJP)统治着印度。RSS是一个印度教激进组织,有着根深蒂固的伊斯兰恐惧症倾向,并提倡反民主和反世俗的意识形态。
RSS成立于1925年,是对穆斯林民族主义的回应,长期以来一直指责穆斯林导致了印度文化的衰落和印度的进步。尽管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印度教徒政治一直受到限制,但在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领导下,印度教政治的兴起让这些恐伊斯兰言论获得了广泛的支持。
“事实也证明,在选举中,社区骚乱总是有利于人民党。因此,如果人民党宣传孟加拉国非法移民的故事,人们不应该感到惊讶。如果不传播对穆斯林和基督徒的仇恨,人民党就会失去政治动力。”
然而,华盛顿威尔逊中心南亚研究所主任迈克尔·库格尔曼强调,对孟加拉国非法移民的担忧在印度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孟加拉国最近发生的事件,包括对印度教徒的一些袭击,使印度人民党的信息对印度人口的某些部分更具吸引力。
“印度人民党的印度教民族主义要求代表印度教徒,不仅在印度,而且在其他地方,特别是在邻国。库格尔曼解释说:“鉴于孟加拉国的印度教徒确实卷入了哈西娜下台后发生的报复暴力事件,以及孟加拉国最近的其他事态发展,特别是亲巴基斯坦分子的重新出现和反印度的伊斯兰分子的壮大,印度存在着一种更广泛的焦虑背景,导致印度受到威胁的说法得到传播。”
他认为,印度人民党有强烈的政治动机来推动这些叙事,因为该党去年在选举中遭遇挫折,印度经济陷入困境,反对党更加活跃,这些都使该党处于守势。
库格尔曼说:“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在是团结选民基础的好时机。不过,印度人民党正在进行一场赌博。”
他推测,印度人民党在选举中表现平平的一个可能原因是,选民们反对已经成为该党政治特征的社区言论和多数主义政策。
“鉴于此,不能认为诉诸印度教民族主义来获得支持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由于孟加拉国的印度教徒面临着非常现实的威胁,印度人民党的这些说法可能会引起印度公众的注意和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