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拉马特甘——安德烈·科兹洛夫在6月8日早上醒来,准备忍受被哈马斯囚禁的又一天。但到了下午,经过八个月的战争,他被秘密的以色列突击队救出,迅速离开了加沙。
“安德烈!你要和我一起去!一名以色列士兵走进关押科兹洛夫的努西拉特难民营的公寓时喊道。
现在,他和家人回到了以色列,努力想弄明白这场磨难的意义,并为其他仍在加沙遭受折磨的人质争取权益。“我知道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他说,并补充说,即使他回忆起他的经历,也感觉很遥远。“我觉得自己很健康,但有些情绪被锁住了。”
这次救援行动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一个拥挤的社区进行的,是这场战争中最致命、最具戏剧性的行动之一。为了拯救27岁的科兹洛夫和另外三名人质——什洛米·齐夫、阿尔莫格·梅尔·扬和诺亚·阿加马尼,数千名以色列士兵接受了数月的训练。
但是,当突袭正在进行时,他们逃跑的汽车抛锚了,与哈马斯武装分子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以色列战机轰炸了营地,让他们得以逃离。据加沙卫生部(Gaza Health Ministry)称,轰炸造成270多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加沙卫生部不区分平民和战斗人员,但表示,在战争中丧生的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科兹洛夫说,登上将带他们回家的直升机后,他又哭又笑,透过窗户看着加沙的沙滩、混凝土建筑和蔓延的帐篷城消失在地平线上。
“真正的超级英雄,”科兹洛夫在以色列中部拉马特甘(Ramat Gan)的一家酒店接受采访时说,营救他的部队是“真正的超级英雄”。科兹洛夫目前与母亲和兄弟住在拉马特甘。
他说,突击队员们非常兴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与人质握手。“哇,哇,”科兹洛夫说,并补充说他觉得自己在一部“不可思议的电影”中扮演了“主要角色”。
但在获得自由的最初几天之后,随着兴奋和肾上腺素的消退,他开始与一系列事件作斗争,这些事件导致他最终在加沙的一个难民营中结束。
这一切始于10月7日,当时来自俄罗斯的新移民科兹洛夫在边境附近的一个音乐节上担任安保工作。他的希伯来语还很初级,当哈马斯武装分子开始进攻时,他很难跟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说,他只能听出b 'hatzlacha,意思是祝你好运,这是参加派对的人在逃命时互相喊的一句话。科兹洛夫也跑了,在开阔的沙漠中寻找藏身之处。他和另一名保安齐夫(Ziv)一起逃跑,直到一名身穿t恤和牛仔裤的男子走近他们,说:“来吧,来吧。”
科兹洛夫松了一口气,感谢那个人,以为他们就要得救了。接着,另一个留着胡子、穿着制服、拿着一支卡拉什尼科夫步枪的人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他把两个以色列人拖进一辆丰田雷克萨斯。科兹洛夫记得当时他想,这些人一定是以色列卧底部队的成员。
但当他问那个留胡子的男人是否还有枪,以便科兹洛夫可以帮助杀死在音乐节上前进的武装分子时,车里的每个人都用完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他很快意识到他们要去加沙,哈马斯控制的巴勒斯坦飞地。
一到那里,他们就被锁住,蒙上眼睛,和同样从音乐节上被绑架的阿尔莫格·梅尔·扬(Almog Meir Jan)关在一起。“这真的很可怕,”科兹洛夫说。“我们只有我们三个人,还有那个警卫,他不说话。一边是一根大棒。另一边是一把大刀。”
在最初的一天,一名警卫摘下了科兹洛夫的眼罩,用手势和阿拉伯语说:“我——明天——你——拍——杀了你。”
“我以为我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他说。
但是第二天,看守们把铁链换成了绳子,同一个看守走近来,带着新的信息:“我——爱——你。”
“什么?你疯了吗?”科兹洛夫回忆起当时的想法。“你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在接下来的八个月里,这三个人被转移到七个不同的家庭,一些是巴勒斯坦家庭,另一些是废弃的建筑。轮岗守卫偶尔会给他们送来食物或纸牌。他们用蹩脚的英语问问题,并吹嘘10月7日的高死亡人数。以色列估计约有1200人在袭击中丧生。另有250多人被拖回加沙作为人质。
警卫还告诉他们的俘虏,以色列已经放弃了他们,说科兹洛夫的母亲在国外度假,齐夫的妻子在和其他男人约会。科兹洛夫说,总的来说,他们似乎无法理解人质的痛苦。
有一天,当人质明显心烦意乱时,警卫问出了什么事。
科兹洛夫回答说:“我看不到太阳,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只看到你们。”“也许你会在一小时内杀死我们。你会问,为什么如此悲伤?因为这个。因为你所做的这一切。”
在战争初期,在11月的短暂停火期间,人质们还抱有一些希望,认为他们会被包括在这次释放中。哈马斯将105名俘虏移交给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将他们送回以色列。以色列当局还释放了240名被拘留的巴勒斯坦人。
但当轰炸重新开始时,科兹洛夫和他的同伴们知道他们回不了家了,他们陷入了“最深的沮丧”,他说。
去年12月,一名自称穆罕默德(Mohammad)的警卫把他们带到努西拉特的家中,他们将在那里待上六个月。据以色列军方称,这套公寓属于阿尔贾马尔一家。
根据哈马斯在加沙的政府媒体办公室的说法,穆罕默德实际上是阿卜杜拉·阿尔贾马尔(Abdallah Aljamal),他是巴勒斯坦现在通讯社的一名编辑。他还是美国一家非营利组织运营的网站《巴勒斯坦纪事报》的自由撰稿人。本星期早些时候,简向美国联邦法院提起诉讼,指控该组织在阿尔贾马尔关押三名人质期间向他支付了报酬。
以色列军方后来称他是哈马斯的“特工”。他和他的妻子和父亲在突袭中被杀。
一开始,阿尔贾马尔和人质开玩笑、打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科兹洛夫说,他把自己关在关押他们的狭窄房间里,他的惩罚变得“真的很有创意”。
5月的一天,科兹洛夫误用了几滴饮用水洗手。他说,阿尔贾马尔被激怒了,命令科兹洛夫躺在床垫上。然后,他强迫齐夫和简帮他用几条厚毯子盖住科兹洛夫,让他在90度的天气里呆了一个多小时。
科兹洛夫的母亲叶夫根尼娅(Evgeniia)说,她从其他人质那里听到了有关身体、心理和性折磨的证词,她担心儿子会心碎地回到她身边。
“我很害怕看到别人还给我什么,”她说。“但是几分钟以后,我就看出他就是我的安德烈。他没有改变。”
科兹洛夫说,他被囚禁的那段时间教会了他如何生存。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他经常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的眼泪会流尽,”他说。“我耗尽了所有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