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书管理员扫视了一下书架,很快地挑出了几本作品——奥威尔、索罗金、陀思妥耶夫斯基——她认为这些作家最能帮助照亮黑暗时期的俄罗斯。
这个场景发生在距离莫斯科5小时车程的工业城市伊万诺沃(Ivanovo)。去年,“乔治·奥威尔图书馆”(George Orwell Library)在这里落成,目的是对抗日益严重的宣传和审查制度。
这座简陋的图书馆位于一栋破旧建筑的底层,里面有一台电脑,几百本书,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香味,那是图书管理员亚历山德拉·卡拉塞娃(Alexandra Karaseva)用过的香水。
67岁的她一边拿着这些大部头的书,一边说:“书籍有助于看到人性,即使是在敌人身上,并拒绝任何形式的非人化。”

这家图书馆是由当地商人德米特里·西林(Dmitry Silin)开设的,他反对乌克兰冲突,后来逃离俄罗斯,担心自己可能因为直言不讳的观点而被监禁。
卡拉塞娃展示了关于反乌托邦、苏联监狱系统、批评克里姆林宫的当代作家的作品以及一些“振奋精神”的轻松小说的藏书。
“你读的反乌托邦越多,你就越自由。他们展示了危险,以及避免危险和抵抗的方法。”
这些书没有被禁止,因此可以像普通的图书馆一样借给读者。
在这些书中,有一些作者的作品现在被俄罗斯法律列为“外国代理人”,这些作品在书店里必须隐藏封面出售。
“忘记恐惧”
穿着高领毛衣、戴着厚眼镜的图书管理员是知识的源泉。只有她的发音不均匀,因为她的牙齿受损了。
一头金色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她谈起了奥威尔的代表作《1984》,这本书描述了在一个非常有效的独裁政权下,一场最终徒劳的抵抗。

她谈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恶魔》中革命性的自我毁灭,弗拉基米尔·索罗金作品中爆炸性的反乌托邦,以及哈珀·李和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的特立独行的作品。
卡拉塞娃是一位退休的古罗马历史学家,专门研究“从共和国到独裁统治的过渡”。
她不仅与高雅的人打交道,甚至还分享了她对大片《芭比娃娃》的看法,她说这部电影“比看起来要深刻”。
这部电影最近在图书馆会议室放映过。
18岁的德米特里·舍斯托帕洛夫(Dmitry Shestopalov)是反对党亚博卢党(Yabloko)的活动人士,他参加了放映,并定期去图书馆看电影,与其他年轻人见面。
“不管我们国家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在这里发展自己。你可以忘记恐惧,感到自由,感到舒适,感到在这个正在吞噬我们的庞大系统中你并不孤单。”
该图书馆的联合创始人、41岁的律师阿纳斯塔西娅·鲁登科(Anastasya Rudenko)说,她在现代俄罗斯看到了1984年描述的那种极权主义的“迹象”。

最重要的是,她感到一种“束缚着她的恐惧”。
她还对《无知就是力量》(Ignorance is Strength)一书中口号的当代相关性感到震惊。
她说,在俄罗斯,“那些试图不去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人过得很好”。
“你会怎么做?”
在伊万诺沃的中心广场,靠近一块纪念1915年在反战示威中被沙皇俄国杀害的人的牌匾,冰冷的寒风拍打着她的脸,鲁登科反思着她自己的“个人悲剧”。
她的哥哥和丈夫都是在“特别军事行动”中服役的俄罗斯军官——这是克里姆林宫用来形容俄罗斯对乌克兰进攻的委婉说法。
她不能公开谈论这个话题。

最轻微的敏感评论可能意味着制裁甚至监禁。作为律师或军官的妻子并不能保护她。
2023年6月,鲁登科因在一些电报帖子中“诋毁”俄罗斯军队而被判处罚款,她说自己在这些帖子中观看了反对派领导人阿列克谢·纳瓦尔尼(Alexei Navalny)的纪录片。
她的丈夫来法庭听审支持她。
她的父亲是乌克兰人,她平时面带微笑,精力充沛,但当她谈到在冲突中无能为力的“巨大痛苦”时,她崩溃了。
但她说,自从丈夫去打仗后,她“毫无疑问更爱他了”。
对于任何可能质疑这种矛盾并问他们为什么还在一起的人,她回答说:“你呢?你会怎么做?”(法新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