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会让你的血液真正冰凉，但空袭警报器发出的悲伤哀号就是其中之一。一周前的情人节那天，我第一次听到利沃夫传来令人心寒的警报，当时我与救助儿童会(Save the Children)一起访问了这座乌克兰西部城市，了解俄罗斯两年入侵对平民造成的影响。

　　然而，在我所坐的政府大楼的会议室里，没有人退缩。没有一个人动。据了解，这次威胁很小，与一次例行训练飞行有关。

　　不久之后，我出现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中，加入到漫步在利沃夫古色古香的街道上的人群中，第二次警报器发出了解除警报的信号。

　　但第二天早上5点被吵醒的感觉就不同了。

　　前一天晚上，我在中世纪主题的第五地下城餐厅吃着美味的牛肉派，在一家深夜巧克力咖啡馆吃着传统的利沃夫芝士蛋糕，其间的某个时间点，乌克兰的无人机正在攻击克里米亚海岸附近的一艘俄罗斯登陆舰。乌克兰军方公布的视频显示，凯撒库尼科夫号(Caesar Kunikov)在沉没前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而克里姆林宫则沉默不语。

　　第二天，它做出了残酷的回应。黎明时分，俄罗斯军队向包括利沃夫在内的乌克兰七个地区发射了26枚导弹。

　　乌克兰空军击落了其中的13架，但至少有11人受伤，在住宅和商业建筑中，有学校和一所幼儿园被击中，包括在利沃夫郊区。

　　“关注…空袭警报…前往最近的避难所…不要粗心……过度自信是你的弱点，”我住的酒店里的扬声器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我没有犹豫。不到五分钟，我就坐在地下室里。又过了15分钟才有人来找我。

　　乌克兰人已经厌倦了战争。对夜间持续不断的空袭警报感到麻木的人们，往往选择呆在高层公寓的床上，而不是匆匆赶往避难所。

　　与乌克兰其他城市相比，位于遥远西部的利沃夫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受到俄罗斯的炮击——其华丽的巴洛克式建筑和哥特式天主教堂几乎没有受到破坏，从远处可以看到它们的圆顶。利沃夫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中世纪，它被称为利奥波利斯，或狮子之城，以13世纪国王的儿子列夫的名字命名。

　　它的城堡位于城市上方，在可预见的未来不对游客开放。

　　但利沃夫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新旧混合体。在我逗留期间，有轨电车在拐角处吱吱作响，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堵在路上，这是任何城市高峰时段典型的拥堵景象。骑自行车的人背着亮绿色的“Bolt”食品背包——乌克兰版的Deliveroo——从情人节商店的货架前呼啸而过。妇女们卖气球和鲜花。令人惊讶的是，很多人走在街上。

　　但仔细观察，战争的伤疤很容易被发现。在城市东南方向不到15分钟的车程处，坐落着一个与城市主要墓地相邻的军事墓地“火星场”。

　　“火星战场”被拿来与巴黎的poulre - lachaise公墓进行比较，后者是一战老兵和名人的最后安息之地。这里的气氛也同样肃穆。在刺骨的寒冷中，亲人们来到在战斗中牺牲的丈夫、儿子和兄弟的墓地。一排排的棕色十字架，上面写着阵亡士兵的名字和照片，一直延伸到远处，用鲜花和乌克兰国旗来纪念。乌克兰没有公布其军事死亡人数。美国去年估计死亡人数高达7万人，尽管一些当地政界人士对此不以为然。

　　无论如何，指定用于军葬的区域已经填满了。那里的坟墓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在利沃夫和波兰边境之间的火车上，我瞥了一眼窗外，发现有两个人靠近铁轨。墓碑从平坦的田野和光秃秃的树林中突出。

　　回到市中心，利沃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的建筑和纪念碑。巨大的金属片覆盖着这座14世纪大教堂优雅的彩色玻璃窗。雕像被防火织物包裹，上面覆盖着横幅，上面写着:“胜利后我们将享受原作。”

　　利沃夫深受日耳曼、意大利和波兰建筑的影响，于1998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遗产。最近，该文化机构的委员会将这座城市与乌克兰首都基辅一起列入了“濒危”全球文化遗址名单。

　　当我在广场上徘徊时，我看到布告栏上写着死去士兵的面孔和故事。在一个商店的橱窗里，陈列着被杀害的俄国士兵的数目。正是在这里，我遇到了普通的乌克兰人。

　　利沃夫夫妇维塔利和尤利娅都是26岁，在利沃夫经营着四家美容院。尽管有新闻报道称俄罗斯军队正在向乌克兰的另一个城市挺进，这次是东部顿涅茨克州的阿维季伊夫卡，但他们的乐观程度令人惊讶。

　　维塔利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感到精力充沛，从来没有感到沮丧过。”“我们仍然期待成功，但成功也是现在，因为经济仍然活跃，我们可以赚钱。但我们觉得有责任照顾好我们的员工，让他们能养活家人。我们雇佣的很多人都来自哈尔科夫。”

　　另一位居民、68岁的柳德米拉(Lyudmila)在2014年普京的军队入侵克里米亚时不得不离开。她在黑海港口城市敖德萨生活了五年，在空袭下雨后被迫逃往那里。现在她和她成年的儿子住在利沃夫——她的女儿在意大利。

　　她说:“战争很可怕，很可怕。我为所有的人感到难过。”

　　当被问及对普京的看法时，她回答说:“我不想去想他。他不值得谈论或思考。”然而，就像我采访过的所有其他乌克兰人一样，柳德米拉相信这个国家会获胜。“我相信乌克兰将在2025年取得胜利，”她说。“我们需要来自美国和欧洲的更多导弹。当我们有了武器，胜利也会到来。”

　　52岁的斯维特拉娜来自利沃夫南部的伊万诺-弗兰科夫斯克，她是来探望家人的。由于没有养老金，她只好靠卖两头奶牛的奶来维持生计。这一天是花头巾。“这是一个悲伤的时刻，事情非常困难，”她告诉我。“我们不希望再有人死亡，因为今年已经消灭了乌克兰最优秀的人。

　　“我们希望胜利很快到来。我们非常感谢所有提供帮助的国家。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想我们是做不到的。”

　　虽然弗拉基米尔·泽伦斯基(Volodymyr Zelensky)总统及其政府在国内外的公众支持率很高，但前线部分地区的士兵却筋疲力尽，士气低落。乌克兰军队擅离职守是违法的，但已经有数千人这样做了。另一些人则试图逃避兵役，以取代已经耗尽的队伍。

　　就在两周前，泽连斯基总统解雇了乌克兰最高军队指挥官瓦莱里·扎鲁兹尼将军，观察人士称，原因是他不同意他号召的大规模动员。

　　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已经持续了几个月，但考虑到扎鲁日尼的良好支持率，解雇被视为一个艰难的决定。接替他的是亚历山大·西尔斯基将军，他曾于2022年9月在哈尔科夫领导了一次成功的反攻，但一些乌克兰士兵认为他是一个不顾生命安危的俄罗斯总统。回到利沃夫，68岁的报纸摊主奥列克桑德裹着一面乌克兰国旗，情绪很不稳定。他说:“这不是两年的战争，而是10年的战争，因为战争始于2014年。”

　　在他的摊位上，他出售家庭用品，庆祝1989年苏联解体后的乌克兰独立。当天下午，他卖出了15个印有普京头像的厕纸，以及6个要求人们在这位独裁者脸上“擦脚”的门垫。

　　亚历山大向英国及其盟友传达了这样的信息:“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帮助了我们很多，你们现任首相(苏纳克(Rishi Sunak))也帮了我们很多。但我们需要打败俄罗斯。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胜利。”我们的邻居(俄罗斯)不太友好，而且有点疯狂。请支持我们。”

　　周四早上，当我走向预定的火车时，他的话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第二次空中警报表明一切都很清楚。持枪的人在车站迎接我们的到来。

　　由于票务大厅为安全起见关闭，人们在寒冷中挤在站台下面的隧道里，直到火车到达。站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四口之家——两个小女孩喝着瓶子里的果汁，穿着大衣瑟瑟发抖。

　　一个人在哭。她的粉色背包上印着三个迪斯尼公主，这是永恒的青春象征。

　　它严肃地提醒我们，在战争中受害最深的永远是无辜者。